我大学学的是土木工程,毕业后在一家防水公司工作,名义上是项目经理,其实就是替公司看工地、监督施工队,忙得不亦乐乎,但是每月的工资还不够跑坏的鞋钱。公司每年赚几千万,施工队的工头每年也能弄个十来万。想想我还是科班出身,感觉太憋屈,一气之下我也辞职做了个包工头。
凭我在防水行业良好的人际关系,接到一些清包工程应该没问题,保守估计每个月做1万平方米的面积,就有5万块钱的回报,找上5个工人,每人每月3000块钱工资,共计15000块钱。工程上的费用加上我一月的开销去掉1万,还能净赚25000块钱。嘿嘿,一年下来,净赚30万。如意算盘打好了,我开始做准备工作。
7月1日。通过介绍,我认识了一家防水公司的业务部经理。先请他吃饭,酒足饭饱后,经理说了:“兄弟,我相信你做事绝对没问题,我们业务部的活很多,你肯定能有所作为,但我对你有几点要求:一是先把人员搞到位,统一服装,各种设备也要备齐;二是在施工质量上要比别人好,价格上要比别人低;三是要让各位业务员看到你的实力,不要催进度款。”因为刚入行,这些条件我都答应下来了。最后,这位经理把我拉到没人处,在我耳边小声地说:“兄弟,我把业务部的活都介绍给你做,你每平方给我提5毛钱吧。”
我点点头,这是好事,攀上高枝了。然后他马上给了我一个项目,每平方米的价格自然比原来商定的价格低5毛钱。
7月2日。有活了,抓紧时间找工人。还是从老家叫几个放心,无非多花千把块钱路费。然后把设备买齐,又花了两千多块钱。万事俱备,准备进场施工。
7月3日。我带着工人进了工地,马上去找总包方安排宿舍。一位负责人手往一个方向一指:“那里有,自己找。”我找了半天,哪有什么宿舍,一片荒地。一拍脑门,再次找到那位负责人,往他兜里塞了300块钱,宿舍的事情算是解决了。
7月4日至10日。这几天下起了连阴雨,无法施工,工人在宿舍里打牌,我心里却饱受煎熬:工人开月薪,每天我要白白花去500元。坚持了6天,天还没有放晴。我把工人的工资算清,加上路费,把他们打发走了。算算账,请经理吃饭花了200块,总包那花了300块,设备花了2000块,工人工资加往返路费花了5000块,还有我这几天的花销500块,还没开始干活,已经花出去8000块钱!总共3万块钱的清包工程,这还怎么做?
7月11日。这该死的天气,今天居然放晴了。照这种情况,明天就可以施工了,可手上没工人,怎么办呢?只能走转包这条我原来最不齿但却稳赚不赔的路了。
凭我之前积攒的人脉,我毫不费力地联系到了一个施工队长,并谈好了15000块钱转包给他。事情解决了,我长出了一口气,虽然有点亏心。
7月12日。终于开工了。看着工人开始工作,我心里踏实多了,毕竟还有7000块钱的利润。可开工还没两小时,麻烦事又来了。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,戴着白色的安全帽气喘吁吁地爬到屋顶,笑眯眯地说:“我是监理,看看你这个防水做得怎么样。”然后走马观花地看了一下,脸色马上变了:“你们马上给我停工!你们穿得乱七八糟的,看起来像什么样子!还有,你们8个人干活,要有4个人带着灭火器在旁边做好安全工作!抓紧停工整改!”没有办法,我只好先停工。回去我一想:8套工作服至少要400块钱,再让施工队找4个人站在那里拿着灭火器不干活,打死他们也不愿意。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人吗?这老头是想要钱了。我赶紧跑到监理办公室,等其他人走了,偷偷地塞给他500块钱。他脸色立马好看多了:“把质量做好些,抓紧时间去干活吧。”
7月13日。监理又来了,这次直接要:“甲方要工人的体检报告,你去办太不划算,再给我500块钱,我帮你把这个事情摆平。”有什么办法呢?赶紧掏钱。
7月14日。业务经理打来电话,说今天要来一批材料,质量不过关,不能让总包和监理检查,到场之后赶紧用掉。但是怕什么来什么,总包偏偏派人去检查材料。我怕事情败露,掏出1000块钱了事。
7月15日至7月18日。工程本来这几天就可以结束的,但是不断有人找麻烦,导致工程做做停停。这期间我又花出去2000块钱打发他们,还有不到4000块钱的利润,祈祷这个工程尽早结束。
7月19日。又有人找麻烦,是一个安全员。我恼了,爱咋咋地,我不会再拿钱了,反正就要完工了。结果,晚上我们因用电不符合安全规范被赶出了宿舍。赶就赶吧,我们睡屋顶去。炎炎的夏日,我躺在屋顶上,周围全是蚊子。赶快结束吧,这牢狱一般的生活。
7月20日。工程终于结束了,看着屋面上我们做的防水层,我心里有种莫大的解脱感和成就感,把钱和施工队一结算,就让他们回去了。然后找总包、监理上去验收,一上去我就傻眼了,保温板已经铺了一半,正在往上吊钢筋,把防水层砸得破烂不堪。总包让我赶紧去修。工人都走了,我只能自己修。可是,有的地方已经把下一道工序做好了,无法维修了。
7月21日至7月31日。这段时间对我来说就像一场灾难。这几天不断下雨,屋面也出现漏水。我明白,这是假材料和完工后交叉施工的破坏造成的。可是,这些都只能埋在心里,我一个人去承担。于是我又花去了5000块钱的维修费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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