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想着故事,车已到了教堂,新郎打开车门,扶着新娘走下轿车——霍华德·休斯的梦想在这一刻实现了。
教堂分两种:高大巍峨、哥特风格的叫Church;低矮温馨、布局随意的叫Chapel。眼前这家就是Chapel。
几间一层高的小屋四合围成院子。暖黄色的墙,房脊上耸有精巧的尖顶。院中设喷泉、花坛、凉亭和棕榈树,再配上林肯车、玫瑰花、白婚纱,有印象派画家笔下那19世纪的欧式风貌。没有庄严的唱诗班、深沉的彩色玻璃窗,谈不上圣洁,但足以圆一个教堂婚礼的梦。
院外临街,街上的霓虹灯群魔乱舞,召妓的小广告撒满一地。同样是棕榈树和花坛,却分明属于另外的世界。
这就是拉斯韦加斯,浮躁得不让人多走一步。当你想背起手自由地徜徉,随处可见的破绽会刺醒你的美梦,但如果能在互不冒犯中来串蜻蜓点水,则有林肯车帮你把幻想的诗意穿起来。人们喜欢拉斯韦加斯,好比喜欢刻意延续一个已醒的美梦。
新人被唤进去,接着宾客也入了场。教堂不大,仅容30多人,室内依旧维持着印象主义的美。牧师手捧《圣经》,清清嗓子,幽默几句,便响起音乐——新人出场了。
新娘、新郎一字一句地复述着牧师的誓词。
事后想起新娘说:“这是我这辈子念得最紧张的一段英文……”
相比较而言,最享受结婚过程的还是观众。
不必操心张罗,更没有念错词的压力。想起《爱情呼叫转移》的主题歌:“流浪几张双人床,换过几次信仰,才让戒指义无反顾地交换……”看着两个人在牧师的指引下双双拿起蜡烛,听着牧师煽情的布道,多少友人湿了眼眶……看别人的婚礼,就像看流星雨——如果能不想太多,浪漫总能言归正传。
由于教堂不允许新人亲友在婚礼期间拍照——教堂兼营婚纱摄影业务,好的角度只属于教堂指定的摄影师,所以,一套百十来张的照片,刻光盘、装相册,需要破费500美元。按新娘的话说是:“照片不模糊,光盘能读,该拍的都拍了,也就够了。”
摄影师拍得差不多了,对来宾说声“现在新郎新娘是你们的了”,便走了。朋友们一拥而上,单独合影,群体合影,分性别合影,分同学圈子合影……一直到天色擦黑,大家才重新钻回林肯车。车开了,新娘依旧习惯性地合拢双手,只是无名指上多了个Tiffany的戒指。
夜幕
拉斯韦加斯像一颗夜明珠,天不黑,看不出它的颜色。
据说这里是全球夜晚最亮的城市,霓虹灯、探照灯、灯箱广告、露天LCD、直升机的射灯、酒店的万家灯火……这些为城市砌起一堵光的长城。然而低头看去,地上依旧昏暗,甚至看不清满地的垃圾。
这是个聪明的城市,知道与其掩盖缺陷,不如让疯狂吸引人们的目光。
于是,人们不会在意拥堵的交通,不会嫌弃肮脏的便道,因为他们的心思都用在去哪里吃饭、赌博、泡夜店、看脱衣舞或是名人秀。他们时时抬着头,张着嘴,凝望着灯火辉煌,倾听着夜夜笙歌。这座自身人口只有170万、每年却能吸引4000万游客的城市,存在的全部意义就在于“被看”。就像刚刚落幕的婚礼,观众的感动才是真正的主题。
林肯车停在市里最繁华处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前。新婚夫妇在这里订了豪华套房,以度过新婚之夜。
“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贵,一夜不到300美元。”新郎缓缓打开套房的大门,尾随而至的朋友在一片惊呼声中扫视着天花板,抚摸着墙面。
能看到音乐喷泉的落地窗,自动升降的电视机,三套间的洗手间……所有这些,在这对已开始自立的“80后”眼中,不过是次奢侈的“透透气”。也许是适应了美国人的消费习惯:拿着四五万美元的年薪,300美元一晚的洞房花烛无非像给自己寄张明信片——贴上邮票,眼都不眨地丢进邮筒,发回千里之外的家中。虽略显多余,但能赚个邮戳,算是走到此处,生活有了新意。拉斯韦加斯一夜,正是这个成全人们“新意”的大邮戳。虽然只是邮戳,但对于明信片式的生活,没它却不行。
此时,新娘正拖着长裙,迫不及待地迈进豪华宽大的浴缸。新郎站在落地窗前,在灯火通明的夜景中欣赏着自己隐约的轮廓。他们也许在想着同一个问题,那就是:如此奢华的酒店,可惜只能住一宿。
拉斯韦加斯能带给他们的,也只是一夜的成全。
布景
从酒店出来,新娘新郎在一家豪华的中餐馆摆了桌酒席招待来宾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