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廉思:少年中国说

时间:2010-05-24 22:54来源:《读者》(原创版)供稿 作者:李纯 点击:
编者按:2009年9月,在获悉廉思及其团队正在从事蚁族问题的研究后,本刊率先进行了关注和报道。随着《蚁族》一书的出版,蚁族问题日益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热点。廉思和他的团队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?成名后的他如何看待自己?下一步又有哪些工作计划?近日,廉

  编者按:2009年9月,在获悉廉思及其团队正在从事“蚁族”问题的研究后,本刊率先进行了关注和报道。随着《蚁族》一书的出版,“蚁族”问题日益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热点。廉思和他的团队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?“成名”后的他如何看待自己?下一步又有哪些工作计划?近日,廉思接受了本刊的采访。
  
  在百度输入“蚁族”一词,显示相关网页约700万个。这是青年学者廉思及其团队在对北京唐家岭、小月河、马连洼等地进行了2年的深入调研后,对聚居在那里的大学毕业生低收入群体设定的称谓。
  
  为了梦想,那些年轻人不惜忍受七八个人一间房、七八十个人一间厕所、在城市的边缘地带苦苦挣扎的境遇。根据廉思的调查,“蚁族”的数量庞大,仅北京一地就超过10万人,而所有的省会城市,包括一些二线城市,都有这样的聚居村。这群年轻人的生活形态像蚂蚁一样平凡、弱小,但一旦整合起来,又会发挥出不可思议的飓风般的力量,如蝴蝶效应般神奇。
  
  “蚁族”与当前社会的各个热点问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:教育、医疗、就业、城乡二元结构、贫富差距……对社会神经的牵动既深且广。在北京,百余家媒体前往唐家岭等地进行拍摄;中央高层开始关注“蚁族”群体;两会期间,多名政协委员或在提案中为“蚁族”呼吁,或亲自走进唐家岭调查情况,并为之洒下同情的泪水……
  
  这个被忽视的偌大群体能够被发掘并迅速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,与廉思及其团队的努力密不可分。
  
  一条孤独的路
  
  从一开始,廉思便知道,他要走的是一条孤独的路。还是在2007年,他看到了《中国新闻周刊》上的一篇文章《向下的青春》,是对北京周边“高知‘贫民村’”的实录。文中提到,在唐家岭——北京市海淀区最靠边的一个村子,一群年轻人清苦地聚居,住的是“一溜铁皮架子搭建的平房”,月薪通常只有2000余元。更不可思议的是,他们中的大多数是接受过高等国民教育的大学毕业生,有一些甚至出
  
  自名校。
  
  这是怎么了?都说知识改变命运,为什么魔法在此失灵?城市“80后”廉思,由此开始了与一群陌生同龄人的交集。出征之路,并不容易。
  
  任何一项调查研究,没有经费便是无源之水,而那时的廉思赤手空拳,刚刚到大学任教,月薪不足3000元,更无积蓄。
  
  但粗粗一算,开销怎么也得5万元,包括:请100个调研员,每人每天50元,包括来回搭车、吃饭、将采访资料整理录入的费用。而且,为了争取受访者的支持(他们的问题设计得极为详尽,至少得回答2个小时),廉思不得不在礼物上用尽心思。他曾跑遍中关村的每一个角落,直到发现单价28元的U盘……
  
  “一份礼物28元,600多份问卷哪!1.5万元就这样没了。可又不得不如此,既然决意要做,就不希望草草了事,希望尽可能客观、真实。”
  
  经费缺口,一半由“啃老”得来——理解他的父母,默默提供了支持。另一方面,北大教授、中国与世界研究中心主任潘维也资助了3万元。钱不多,却凝聚了潘老师的良苦用心:“廉思,如果我都给你出了,你还会这么用心地去做这件事吗?”
  
  经费只是一个问题,潘维老师提出了另一个层面的担忧:“会不会吃力不讨好?
  
  受访对象会欢迎你吗?无权无名无利,依靠什么凝聚团队?若调查结果没有含金量,你固然不会开心;可是信息量太多,真相太残酷,你会不会受到更大的打击?”
  
  果然,隐忧在前行的过程中一一变为现实。大家走到一处,全凭一腔热血。可热血在现实而功利的考验面前,往往面临各种摧折。思维方法的不统一,导致内部的分歧。廉思性情刚烈、直率,身为带头人,既有憨厚长者的一面,批评人时又犀利如锋。
  
  最艰难的时候,是妈妈指点并鼓励他:“你带领一个团队,要面对那么多问题,协调多方面的关系,真的不容易。在当前的经济社会中,没有资金,却有一群青年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斗,是多么难能可贵啊!你要珍惜他们,尊重他们,如果今后真能成功,不论荣誉还是利益,首先应该考虑他们。对于这个课题你还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,尽管你们付出了极大的努力,也可能得不到想象的回报。但要有
  
  一颗平和的心,只要尽力就行了。”
  
  经过磨合,这群优秀的青年最终未负所托。他们常常清晨5点起床,深夜才疲惫地回家;为了采访一个人,往往光是录音材料就长达十几个小时。在家中,他们何尝不是宠儿,而在这里,得没心没肺地笑对一双双冷眼。“当公共汽车的门关上时,我有一种感觉,仿佛自己错过了这辆车,就错过了这个世界。”调研员张冉的话,是最真切的证明。
  
  当然,这些都是“技术问题”,更难推倒的是同一星空下的“柏林墙”。你以为你有悲悯情怀,含着眼泪为弱者奔波,人家未必领情:首先,他不认为自己生活得有什么不好,七八个人一间房,七八十个人一个厕所,一个月享受不到一次性生活……这有什么呀!我有梦啊!王宝强不也在小月河住过吗?不也成功了?其次,他不认为调查会对他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。换成你,要你填一份问卷,说它能影响你的未来,你信吗?
  
  但廉思和他的团队信。与时下泛滥的“CTRL+C”“CTRL+V”(电脑操作“复制”“粘贴”)的虚浮作风不同,廉思与同行者互勉,要了解中国这块大地,须俯身躬耕。他们的调研未必直奔主题,却沉潜入微、温暖人心;他们带上礼物,与“蚁族”一起过年,有福同享,有肉同吃;他们不作价值评判,不居高临下,只静静聆听。他们亦忘记一己之得失——两年时光在逐利者心目中,能折算成多少银两——只求在历史上留下些微足迹。“历史上有多少事如白驹过隙,我们手中掌握了笔,却不去记录,那是对历史的辜负。”
  
  他们最终赢得了一个“冰封”已久的群体的信任。2009年9月,《蚁族》一书出版。《南方周末》在对2009年度进行盘点时,对《蚁族》特别致敬:“‘蚁族’正在成为一种符号,被上百万已毕业或者刚毕业的年轻大学生自认或者他认。我们既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,又能不无惊心地触摸到可能的未来。给他们一个看得见的未来,这大概也是中国人在当下共同的困境。”
  
  梦想在召唤
  
  繁华如斯,仍能深味廉思的孤独。
  
  少年顽劣,他也有过。那时,胡同里有一个扫大街的智力障碍者,六七岁的廉思时常与小伙伴们一起逗他,扔小石头砸他。为这个,素来疼爱他的母亲竟将他一顿好揍。
  
  “我要你知道,这世界上永远有生活得不如意的人、不如你强大的人,但你不要因此欺凌他、羞辱他,而是要更加珍爱他、保护他。”关怀弱者,这是母亲告诉廉思的最平凡也最深刻的话。
  
  他的选择,有点逆流而上。大学时,专业是经济;硕士阶段,换成管理学;博士阶段,改学法学;博士后,又改为政治学。“因为我越来越发现,自己喜欢探讨研究的是自由、平等等人类的终极问题。”
  
  现在看来,在一帮同学中,廉思算得上是异类了。当年家境贫寒、笑言“娶媳妇只能娶个心灵美”的兄弟们,如今多去证券公司高就了,能在一线城市买豪宅好车。同学聚会,大家总是善解人意地不叫廉思埋单,因为即使AA制,七八百元一位的价格,他也掏得艰难。而当其
  
  他人的父母向廉思的母亲夸耀“我儿子给了我1万元当压岁钱”时,他只能愧疚地低下头,“什么都没给妈妈,除了一本书,但是我不后悔。”他说。
  
  举世滔滔,为名来,为利往,似乎已经成为共识。所以,像廉思这样的年轻人比较少了。虽然《蚁族》一书的出版让他出了名,但他依然穷,5万多册书是卖出去了,成本却依然没收回来,只能以“社会价值大”聊以自慰。
  
  “我从不觉得我有多么崇高。我也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,在追求小我的同时,做一件对国家、对‘大我’有些作用的事情。其实,仔细想想,《蚁族》的热既叫人欣喜,又是时代的悲哀。放在费老(费孝通)写《江村经济》的时代,我们这点东西又算什么呢?”
  
  他向记者讲起曾撼动他灵魂的一幕:2002年,他曾率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团赴甘巴拉雷达站慰问演出。这是世界上最高的人控雷达站,海拔5374米。“那儿没有草,没有树,却有一群人在最清冷、最高寒的地方,展示了人类最顽强的品格。”
  
  这个时代,不缺乏追逐财富梦想的骄子,也不缺乏追逐明星梦想的“超女”“快男”,但做一个把家国梦想放在心中、把他人幸福看得重要的人,依然需要莫大的勇气。
  
  谈及下一步的计划,廉思说,他将重点从事两方面的工作:一是继续关注“蚁族”群体的生存状况,包括这一群体进入公众视野后有何变化,他们如何看待社会对他们的定位和评价等;二是关注、研究“80后”其他群体的生存状况,比如“80后海归”,仍然会沿用带有人文关怀的学术报告的风格,展现给社会一部“80后”自己写成的“80后”的历史。
  
  孤独,也不孤独,廉思们依然有同道者。
  
  “天地大矣,前途辽矣,美哉,我少年中国乎!”谨以饮冰室主人的话,给廉思们及我们的少年中国。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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