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岁那年夏天,从老师手中接过高考成绩通知单,她以3分之差落了榜,有种剧痛砸进她的心房,她感到自己是天下最痛苦的人,眼泪像开了闸门的洪水,汹涌泛滥。
她生在农村,是那种脆弱却又极要强的女孩。虽正是如花的年龄,但落榜却像刀子一样,把她细嫩的心叶切割成一片一片。她感到自己的心,就像被人使劲揉搓的花蕾,从半空兀自飘零,慢慢归入尘土,并开始绝望地腐烂。
烂漫的她,最初想的是像三毛一样,到陌生的远方去流浪。但还是不行,她想到了从没想过的一个字:死。
在死之前,她决定回家再看一眼最亲的人—她那含辛茹苦的父母。
当她失魂落魄地走进家门时,父母早就看见了她脸上的乌云。父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。生她时,因为难产,母亲差点闯进鬼门关,吃了不少苦头。父母一直把她当做掌心的宝贝,宠着、护着,从没让她受到半点儿委屈。
整整一个下午,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不见阳光,不吃也不喝,任凭父母怎么央求叫唤,她就是没有半点回应。
夜色一圈一圈加深,她的痛苦也随着夜色一层一层堆积。父母的声音在叹息中渐渐微弱、远去。凌晨,估计父母差不多睡了,她蹑手蹑脚开了门,打算一个人溜到外面,悄悄了结自己的生命。
可当她打开门的一瞬间,却发现父亲守护着母亲,正掩面拭泪。她一下惊呆了!
24岁那年秋天,谈了3年刻骨铭心的恋爱,男友没有给她任何理由,就走了。从未尝过失恋滋味的她,看天,天是黑的;看云,云是灰的。她再次感到自己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人。她又一次想到了死,又一次想到了生养她、这个世上和她最亲的人—她的父母。
见她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,父母立刻明白了发生的事情。女儿痛不欲生的样子就像一把重锤,一锤一锤地将父母的心击得粉碎。仅仅过了一个晚上,她发觉父母好像老了10岁。
30岁那年的冬天,结婚第3个年头,她和丈夫有了生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。他蛮横地掀翻了桌子,她也像掷铁饼一般把锅碗抛得老远。
她想起了婚前的浪漫时光。那时的他每次陪她逛街,总要走在她的左边,并提醒她迎面来的汽车和脚下的路,怕她伤着。他陪她进公园,她总爱问那些粉色的、红色的、紫色的花,每次他都能耐心地告诉她每一朵花的名字。他对她山盟海誓、甜言蜜语,让她的心每天都像是一座盛开的花园,芬芳、馥郁。
可现在他变了,变得不再浪漫,好像也没有以前那样爱她,有时甚至不明原因地很晚也不回家。她与他争吵,她觉得他俩的争吵就是他故意所为。因此,婚姻中这样的痛她无法忍受。她又一次感到自己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人。她拾掇衣服,执意要回娘家。
可她还未踏进父母的大门,红肿的眼睛里的泪水就开始泛滥了。
年近花甲的父母还像以前一样,为她的痛揪紧了心。当她瞥见父母爱怜的眼神,她发觉,那里面流淌的是父母满满的疼痛和关爱……
她的心开始剧烈地颤抖,不是为自己的疼痛,而是为父母。她开始回想自己走过的路:落榜的痛,失恋的痛,婚姻的痛。虽然每次自己都很受伤,但人生到此,她才开始认真体会父母的痛—这么多年来她传给父母的巨大的痛,这是她没有想过的!
至此,她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:每当自己陷入痛苦时,总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人。可事实是,总有人比你痛,这人就是生你养你的父母。
【出处】曲靖日报
【摘自日期】2010年7月6日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