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说此刻新疆最美的地方在伊犁。我的心也已飞向了赛里木湖和喀拉峻大草原。出乌鲁木齐一路向西,新疆广袤的土地在眼前尽情铺展,覆盖着积雪的天山山脉一路伴随左右,蜿蜒不绝。走过绿洲般的农场田园,走过干旱的戈壁荒滩,在苍黄与绿色交替变化的路途里,我们离号称“塞外江南”的伊犁越来越近。
看过电视上赛里木湖令人惊叹的美丽,心中是一种有准备的期待,然而,在这个格外湛蓝的天空下,当那一泓水晶般澄澈、明镜一般真实的湖水展现在面前时,还是被震撼了。
即使水面清莹的片刻,湖面仍然沉吟不惊,如同一片流动的水镜,完美地还原陆地上一切美丽的细节,包括山脊上岁月切割的痕迹。
驱车进入到赛里木湖深处,烂漫野花扑面而来,奔放热烈,风乍起,夹带着最清澈透明的水汽与湖水的碧蓝清莹,悄然浸入你的眼睛和你的呼吸。于是,除了融进一种迷醉的恍惚,人间已经没有什么词汇可以赞叹。
往深处走,与湖水渐行渐远,看赛里木湖好比一幅自然画卷徐徐铺展。湖水正是天空的妆镜,雪山如同白云的驿站。然而,最动态而鲜活的生命出现时,才缔造了最和谐的大自然全貌,这些生命,不是我们这些具有高级头脑和复杂生活的人类,而是心无旁骛、自在行走的牛群。
令人如醉如痴的赛里木湖,无论你环湖驱车向深处走了多远,每一个角度,每一次回首,都有不一样的发现。令人魂不守舍的赛里木湖,也让我欢喜让我忧愁。我庆幸不论人类如何无休止地用工业文明毁坏生命的自然原始,至少在我的有生之年,还能为浮躁的心神找到一片清灵的净地。我忧虑人们满不在乎这难得的大自然馈赠,继续毫不在意地将原始而纯粹的地球灵气消耗殆尽。依依不舍离开赛里木湖的时候,麦哥说:“我可以从乌市马不停蹄地一路赶来,只为在赛里木湖边躺下喘一口气。”我说:“即使喀拉峻草原的花来不及开,我至少已经在赛里木湖的花丛里梦了一回天堂。”
小万虽然是伊犁本地人,但他从来没有去过喀拉峻草原,他的客人多半挤在车里,拿着厚厚的攻略,重复着无数到新疆旅游的各种经典环线。约车的时候,我说:“我不走环线,我想去两个地方,赛里木湖和喀拉峻大草原。我不喜欢赶路,也不想刻意去赶某一个日出日落。”我想这每个地方,我都要把手机关掉,把手表藏起,在山峦和白云下,让太阳来数我的每一分每一秒。
次日我们从伊宁出发,两个小时后到了特克斯。在乌市的时候,当地人老石还建议说:“你应该去特克斯。”我说:“正是。”位于特克斯的喀拉峻草原正是我此行的目标。然而,他竟然也只是知道特克斯,没有到过喀拉峻。
神秘的喀拉峻草原行程从特克斯县城的环岛开始,这个布置如八卦的小城果然透出一些江湖的味道,尤其在著名的“阿布拉的馕”摊前走过,很是想象了一下自己可以是个骑马而过的游侠,夸张地包办了阿布拉所有的馕去赈济饥民。
去喀拉峻的路先是石子路,渐渐入山,绿色的牧场时时见到蜿蜒的溪流,满眼翠绿,连个花骨朵都难得一见,让寻花海而来的我感到惴惴不安。哈萨克的牧民常常骑着马在路边悠闲地走,小万不时停下来用貌似哈萨克语的音调问:“喀拉峻?”当然我们并不总能得到回答,哈萨克女子甚至只是羞涩微笑不语。
指指走走之间我们已经离开石子路,进入坑坑洼洼的山路,开过如同绿色门户的云杉林,草原赫然在眼前,如同厚实的绿色毛毯,写意自如地铺展开来。喀拉峻草原的特点是山坡起伏相连,第一个山坡没觉得如何,虽然开阔的绿色草原令你喜欢。第二个山坡有些高度,当帕杰罗车沿着前面的车辙开到坡顶时,眼前是一路远远蜿蜒伴我们而来的天山山脉,如同被一只高倍的长焦镜头一下拉到了我们的近前。
据说天山顶上的雪常年不化,即使这样,看到蓝天白云下的雪山和绿草,仍让我感觉弥足珍贵。往年每次长线出游,多在秋季,那些高原草甸的风景大半褪了颜色,还真没见过如此单纯的白山绿草。不过,心中还是有些许小失望,难道草原的鲜花还没有开放吗?
继续前行,看雪山越来越近,天空如此清爽,甚至我们都能看清山脊上的沟壑,却不料惊喜无意中扑到眼前,一大片紫色的鲜花赫然盛开,如同一条花溪从面前徐徐流过。
完全意外!在一个不是薰衣草盛开的季节里来到伊犁,在鲜为人知的喀拉峻草原,在如此真切相距咫尺的雪山脚下,找到了那一片甚至侥幸期盼都不曾想到的紫色花河。
这一刻我知道了,有一种呼吸的感觉是窒息。
这一刻,我还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好人,不然,为什么每次远行都会得到上天的眷顾。从四姑娘山到梅里雪山的真容,从九寨的水到黄龙的雪,从金沙江流域的多姿多彩到怒江壮丽的那恰洛峡谷风光,还有这次赛里木湖的心灵浸润,喀拉峻草原的惊艳震撼。
这一刻,我爱上了新疆。在这里,我不用付出在高原上的体力挣扎,就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了巍峨的雪山,将冬天的壮丽、春天的俏皮、初夏的烂漫一览无余。
伊犁!只有伊犁,连绿色都是那样饱满生动。在这片土地上,还有更多美丽的地方:库尔德宁、唐不拉、夏塔……
离开伊宁的前一天傍晚,在伊犁河大桥上,凝视着伊犁河畔的落日将河水染成金银交织的璀璨亮色,虽然我的人还没有离去,但我的心已经飞在回到伊犁的路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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